遇見，文字製造機---superdj

星期一，提不起勁的我，一整天坐在書桌前，讀著筠以前寫給自己的信，直到傍晚。然後，我站起身來，呆呆的望向窗外，看著天色漸漸變暗，我的世界安靜而無聲的過了一個小時。

世界依然運轉著，因為筠，我的世界變得晦暗，連言語都沒力氣了，但窗外人、事、物依舊沒變，他們並不明白我因為失去了筠，心裡有多麼悲痛，還逕自快樂而忙碌的生活著，想到這兒，有股不可遏抑的憤怒，不斷衝上心頭，我還只是個大學生而已，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這樣的我，以後要怎麼繼續度過人生呢？

人家說，時間會沖淡一切，但我知道，只要筠沒醒來，不管再久，我永遠無法抹去心中的悲傷。

筠和翎曾說過，我的想法總是樂觀而正面，但此時此刻，我的心中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光，彷彿被無止盡的黑暗給籠罩著，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們需要宗教信仰了，這時候的我，除了向神祈求奇蹟外，還能做什麼呢？

「星期一的最後排演，看你要不要來，若你不想來……那話劇表演就……取消吧。」牛奶這樣跟我說。

預訂排演的時間，已經快到了，但我完全不想動，今天的課也全都翹掉了，筠已經這樣了，我還去上什麼課？演什麼戲？真是太可笑了……

但我又想了回來，大家為了話劇表演，耗費了這麼多心力，卻因為我一個人，而無法表演，我真的能這樣任性和自私嗎？那會造成大家的困擾的……

「嘿，是我！我來接你了！」這時，門外傳來歆的聲音。

歆怎麼會來找我？來做什麼呢？一個人在悲傷時，是不希望被打擾的。不過，我還是走了過去，門打開後，見到的是歆可愛討喜的笑臉。

歆，為什麼妳現在，還能笑得如此開心自然呢？我只要一想到筠，就會難過的想哭呀！妳為什麼還笑的出來呢？

「我替你帶晚餐過來了，快點吃一吃，再一起去排演吧！」歆逕自走了進來，語氣輕快的說。

「我不餓……」我冷冷的回答說，彷彿怪罪著為何歆要闖進我的悲傷世界。

「怎麼會不餓？你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吧？」歆的神情變得憂傷。

歆，這樣才對嘛！知道筠可能再也醒不過來後，大家都應該憂傷才對，不是嗎？不過，歆說中了，我從昨天晚上回到住處後，就一直反覆的讀著筠的信，從黑夜到白晝、從日出到日落，完全忘了要吃飯這回事。

「我沒有胃口……」我回答，這次我的語氣暖和了些。

「你忘了自己前天還是個病人嗎？一整天都不吃東西，怎麼行呢？」歆擔心的說。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像筠一樣，睡著了，就永遠別再醒過來，這樣我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我把自己最真實的心情告訴了歆。

「……」歆望著我，沒有說話，但眼淚在一瞬間就掉了下來，這讓我慌了手腳。

「歆，妳怎麼了？為什麼要哭呢？」我柔聲問，心想剛剛是不是對歆太兇了，歆覺得委屈，才會掉淚。

「筠成了植物人，你很悲傷、很痛苦，是嗎？」歆噙著淚水的問。

「……」我沉默不語。

「你以為其他人，就不悲傷、不痛苦嗎？」歆再問。

我無法回答，因為這幾天，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慘世界，無暇多想其他的事情。

「不只你，所有認識筠的人，都為她的遭遇感到悲傷、痛苦、難過與不捨，但悲傷的我們，又能怎麼樣呢？不論我們有多麼悲傷與難過，還是沒辦法讓筠醒過來，不是嗎？難道，在筠醒過來前，我們得憂傷的度過每一天嗎？」歆滔滔不絕的問著。

「這個……我……」我被歆問的啞口無言，不曉得為什麼，在我心中，隱約覺得筠發生了這種事，從今以後，自己就再也沒有快樂與歡笑的權利，我必須讓自己處於憂傷與哀掉中，以證明自己有多麼在意筠。

「而且，你怎麼能說希望自己也跟筠一樣，再也醒不過來呢？你知道這樣我聽了，會有多麼擔心嗎？你有想過，若你真的再也醒不過來，又有多少人會為你感到傷心難過呢？你怎麼能這麼自私，為了不讓自己痛苦，卻要使關心你的人難過哭泣呢？」歆邊用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邊激動的說。

在那瞬間，我感受到歆有多麼喜歡自己，而我又是多麼自私、任性，是呀，我怎麼能為了讓自己感受不到痛苦，卻讓家人與朋友因為我而悲傷呢？

「……歆，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的……我只是……只是用盡了辦法，還是無法減輕內心的痛苦，才會說出這麼軟弱的話……」我道歉的說。

「若筠她有知覺，我相信善解人意的她，不會希望我們因為她，讓我們始終籠罩在憂傷中，她一定希望我們能過的更快樂，不是嗎？」歆柔聲的說，往我靠近了一點。

「嗯。」我點了點頭。

「所以，即使再怎麼難過，還是要像筠媽媽說的一樣，把憂傷藏在心裡某個角落，堅信筠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醒來，在那之前，努力讓自己快樂的生活著，我想，這才是筠想見到的，知道嗎？」歆伸出手來，輕撫我的臉龐。

歆柔嫩的手輕撫我臉頰時，感到安慰的我，鼻子開始痠了起來，有種想哭的衝動。

「筠成了植物人後，我真的能快樂的度過大學生活嗎？」我困惑的問，雖然歆說的很有道理，但總覺得如果自己不傷心、也不難過，好像很對不起筠似的。

歆沉默的看了我一會兒後，接著問：「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喜歡著筠呢？」

「我……喜歡著筠？」我喃喃的重覆歆說的話。

「雖然你告訴過我，你喜歡的是翎，所以，前天在醫院時，我很識趣的讓她在病房裡陪伴你……但我發現，你對筠的情愫好像不只是朋友那麼簡單……」歆說到這兒停了下來，靜靜的望著我，像在等著我的回答。

「……」我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後回答說：「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但如今，不管我喜歡的是誰，都不可能有結果了……」

是呀，不管跟筠或翎，事到如今，已經不可能跟她們任何一個在一起了……

待續

                                          by dj 2009/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