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文字製造機---superdj

工數教授是個雍容大度的學者，他認為學生只要能把該學的學好，就算全部自己唸，沒來上課也沒關係，所以，即使今天只有七個學生，他還是敎的很起勁。我望著認真教學的教授，與努力聽課、做筆記的小薏，突然不明白過去這兩年多來，自己都在做些什麼？為什麼會把翹課視為理所當然呢？像小薏這樣，準時來上課，並努力做著筆記，不是很好嗎？

但我不是不喜歡上課，歸根究柢，我只是因為習慣晚睡，所以，早上無法起床上課，若改掉喜歡熬夜的毛病，或許，我也能準時來上課。

教授上到一個段落，告訴同學們休息十分鐘，還說，可以的話，請打個電話叫同學起床。我正思考，該不該打電話叫吉桑來上課時，出乎意料的，他已經在門口出現了。

但吉桑沒立刻進教室，我想是因為小薏的關係。但他最後仍緩步走了進來，並坐在我和小薏身旁，就像平常一樣。我們三人的相處模式，常是我和小薏在鬥嘴，吉桑扮演著聆聽與仲裁的角色，而如今，我們三人在一起的時光只剩下尷尬，吉桑和小薏幾乎不說話，我一個人也不曉得說什麼，令人窒息的沉默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們三個，在沉默中度過了兩小時，吉桑和小薏一句話都不說，讓我不知如何是好。小薏整理完筆記，把東西收拾好，揹起背包後，略望了望低著頭吉桑一眼，輕嘆了嘆，便要轉身離去……

「小薏……」吉桑終於開口了。

小薏停下腳步，仍背對著我們，沒有答話。

「我有話想對妳說，可以嗎？」吉桑問。

「嗯。」背對我們的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或許是我的錯覺，因為我發現小薏的肩膀顫抖著。當她跟著吉桑身後離開時，望向我的眼神，是種膽怯的憂傷，我想，小薏擔心吉桑想對她說的，不是她想聽到的。

但即便如此，她仍想知道，因為不好的答案，總比一直沒答案好。

他們一起離開後，整個教室空蕩蕩的，只剩我一個人，頓時有種孤寂感。為了擺脫從心裡油然而生的孤寂，我快步走出教室，離開系館，往學校裡最熱鬧的小吃部廣場走去，午餐時分，廣場前果然人滿為患。不過，之前在小吃部前擺攤的「耶誕傳情」活動已經結束，替換上的是電影工作小組的電影票特賣活動。我赫然發現，攤位裡的兩位正妹，都是我認識的女孩。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女孩發現我之後，三步併兩步的移動到我面前，這樣問我。

「啊？我不知道妳在這兒呀，只是恰好遇見……」我解釋的說，接著問：「不過，歆，你怎麼在這兒，我記得妳好像不是電影工作小組的成員？」

「還以為你是特地來找我的……」歆的失望全寫在臉上，頓了頓才回答：「我不是電影工作小組的人，不過嵐是呀，我是來幫嵐的，告訴你，我賣掉很多票喔！」

「是嗎？」我懷疑的說，因為有前車之鑑，歆說的話，都要稍微打點折扣。

「呵，是呀，有歆在，票賣得特別好。」嵐笑著說。

「你看吧！嵐不會說謊的。」歆得意的說。

「是是，您真棒。」我奉承的說。

「那你要不要買呢？」歆開始向我推銷，我則面露難色。

「這次電影的收入，扣除成本，全都用在公益用途，很有意義呢！」歆繼續遊說。

「而且電影也很好看。」嵐附和的說。

「呃……這個……」

「我看你就買兩張好了，然後順便請我看電影，記得你還欠我一場電影呢！」歆提議的說。

「是嗎？我記得已經還了吧？」我質疑的問。

「但人家記得沒有呀……」歆委屈的說。

「這……難道是我記錯了？」我略為懷疑的說。

「沒錯！一定是你記錯了！」歆立即附和，接著說：「所以，你就買兩張電影票，然後請我一起看吧！」

原來歆所說的不是提議，而是決議。註定被歆吃死的我，除了接受外，就只能無奈的聳聳肩。

當歆跑去跟其他學生推銷電影票時，嵐向我打聽吉桑的狀況。

「他最近好嗎？」嵐關心的問。

「我想應該還好，不過……」我想起剛剛吉桑和小薏一同離開那幕，該告訴嵐嗎？

「不過？」嵐很快的問。

「我覺得，他好像在思考些什麼……」我不很確定的說。

「他在思考……」嵐沉吟的說，接著好一會兒沒再說話。

我望著嵐，輕嘆了嘆，小薏和嵐，喜歡上同一個人，便註定有人要傷心難過，但有什麼辦法呢？我又能為她們做什麼呢？

「嵐，怎麼了？」見嵐一直沒說話，我關心的問。

「上回，在內灣老街遇見的那女孩，是你們同學吧？」嵐抬起頭。

「嗯，她叫小薏。」我點頭。

「我覺得……她和小安的關係，好像不只是同學那麼單純……」嵐不確定的說。

「這個……」我躊躇著，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嵐怯生生的問。

「……關於妳或小薏，他的想法到底如何，我從沒聽他提過，所以，我也不曉得怎麼回答。」我為難的說。

雖然，我感覺吉桑好像比較喜歡小薏一些，但那只是我的猜測，若因此擾亂了嵐的心情，那不是朋友該做的事。

「她注視小安的眼神，並不尋常……我想，她也和我有同樣的心情，不是嗎？」嵐猜測的問，用著憂傷卻澄澈的眼神望著我。

「……或許吧。」我無法否認。

「你覺得……小安喜歡她嗎？」嵐又問，眼神立刻變得迷惘。

「嵐，我真的不知道…….」我搖搖頭，這樣回答。

「……我問你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不管有任何理由，都不可以騙我。」嵐要求的說，她抿著嘴，好似做了什麼重大決定。

「嵐，我……」我想阻止嵐發問，但嵐不理會我，逕自把問題說了出來。

「小安他……其實並不喜歡我，是嗎？這段時間，他讓我待在他身旁，不是接受了我的感情，而是不願拒絕我，而讓我受到傷害，是這樣嗎？」嵐用著哀傷的語調，娓娓道出她的心聲。

「嵐……妳別亂想……」我想否認。

「不可以騙我！」有些激動的嵐音量大了起來，驚動了一旁推銷電影票的歆和來來往往的學生們。

「我……」第一次見到嵐失去理智的模樣，讓我完全愣住了。

「別再安慰我……若他心裡，真的沒有我……就讓我早點知道吧。」嵐哀求的說。

不明就裡的歆，邊安慰傷心的嵐，邊困惑的看著我。我望著低聲啜泣的嵐，能做的，只有沉默。原來，嵐自己早有感覺嗎？只是不願意相信。

二十歲那年的耶誕節，我才了解到，比起令人心碎的真相，人們更害怕的是，從來不知道真相是什麼。

                                 待續

                                       by dj 2008/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