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歌藝和外型,我想任何一家唱片公司,都會考慮簽下你,讓你訓練一陣子後,以兼具外貌的實力派歌手形象出道,但你卻堅持一定要唱自己寫的歌,這對唱片公司來說,是有風險的,因為創作歌手有時會面臨完全寫不出好歌的窘境……」坐在我面前的製作人,這樣對我說著。
「成為一個創作歌手,是我的夢想……」我回答。
「先出道,等有了人氣,以後再轉型也可以。」製作人試圖說服的說。
「也是朋友託付給我的夢想。」我繼續說著。
「是嗎?」製作人說完,頓了頓,接著問:「但那將是一條比較難走的路,你考慮清楚了嗎?」
「在好多年前,就已經考慮清楚了。」我回答
製作人沉吟了一會兒,開口對我說:「我明白了,那我們就來試試看你和朋友的夢想,能不能達成。」
阿浩,我們的夢想,終於快要達成了喔,只可惜,不是和你一起實現,原本說好,我負責唱,你負責寫的。
阿浩休學那年,就以高分考上台大醫學系,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因為我了解阿浩,只要是他真心想做的事情,他就能夠做到。
但原本朝向相同夢想而努力的我們,在遇見伊伶後,有了重大的轉變。現在,我大五,不久之後,準備以創作歌手的型態出道,而阿浩才大二,正專心學習成為一名醫生。
雖然大家什麼都沒說,但我們心裡明白,伊伶的狀況是一天比一天差了,之前只是偶爾請假,大部分的時間都還能來學校上課,但最近幾乎都臥病在床,要不是伊伶非常堅持要唸完大學,或許她父母早就已經讓她休學,專心養病了吧?雖然,是個養不好的病……
我去看伊伶時,總會背著吉他過去,若伊伶精神好一點,她會要我唱幾首歌讓她聽,。當我輕輕唱著,伊伶常會閉上眼睛聆聽,有時就那麼睡去了。伊伶睡去時,阿浩會站起身來,替她蓋好棉被,然後靜靜看著伊伶,直到確定了什麼後,才安心的轉過身來。
「為什麼你不自己唱給伊伶聽呢?」我問,吉他是阿浩讓我帶去的。
「因為,她從沒要求我唱過。」阿浩回答,感覺似乎有些落寞。
「不想為了心愛的女孩歌唱嗎?」我問,因為我很想。
「想呀。」
「那就唱吧,雖然她現在正沉睡著,但你的歌聲一定能傳進她的夢裡,唱吧!」我將吉他拿給阿浩,阿浩猶豫不決的望著吉他。
「她會想聽嗎?她能聽到嗎?」阿浩望著伊伶,這樣問著。
「她一定想聽,也一定能聽到,因為,你是這麼想讓她聽到你的歌聲,不是嗎?」我說。
阿浩接過吉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輕輕的唱了起來。
阿浩的歌聲變了,以往歌聲中的滄桑、蕭瑟感消失了,變得溫暖、橘色,像是一團柔和的光,將整間病房包覆,決定守護伊伶的阿浩,歌聲也變得溫柔了,不曉得他自己是否發現了?
我告訴了阿浩,自己即將出道的消息。
「是嗎?你做到了呀……」阿浩喃喃的說。
「嗯。」我點頭。
「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阿浩微笑的說。
「要是我兩個一起,一定能更快達成。」我說。
「恭喜你了。」阿浩沒有回應我說的,只是恭喜我。
阿浩告訴了我,他即將跟隨教授,在大學附屬醫院裡做免疫學專題研究。
「不是才大二,這麼快?」我有些驚訝的說。
「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阿浩望了望伊伶。
「如果是你,一定可以的。」我說。
「我相信沒有治不好的病,只是人類對它還不夠瞭解而已。」阿浩語氣堅決的說。
除了阿浩,俞甄是第二個知道我要發片的人。
在俞甄明白我喜歡她的心情後,她也告訴了我,她心裡住著某人,無法將那個人忘掉,要我試著接受在我身旁的女孩。但我卻無法做到,喜歡上俞甄的自己,眼裡只剩她一個人,不管湘君和思竹如何溫柔對待,我仍無法對他們動心,最後,我拒絕了她們。
我不曉得俞甄默默放在心上的那個人是誰,也不明白俞甄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忘記他,所以,我只能待在俞甄身旁,使盡渾身解數,讓我的身影也逐漸住進俞甄心中,相信總有一天,一定能把那個人的身影趕出她心底。
這兩年,待在俞甄身旁的我,覺得很安心,對她遲遲無法忘記那個人,我竟然一點都不著急,因為我總有種感覺,我和兪甄最後一定會在一起的,像是種非常篤定的預感,相信它未來一定會成真。
「好呀,就我們兩個人一起慶祝吧。」兪甄微笑的說。
當她微笑答應我的邀約時,我感到非常開心,兪甄知道那天是情人節嗎?若知道的話,那表示她接受我了?已經忘掉那個人了嗎?
「我,已經不要緊了。」兪甄平靜的對我說。
我想我懂了,兪甄或許已經忘記他,或許還沒,那都沒關係,因為她已經找到了答案,所以不要緊了。
兩年來,只要想起伊伶與小婕,我就想要寫歌。
小婕離開這世界,也快兩年了,當小婕過世時,只有少航一個人在她身邊,我們都是後來才趕去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是後來才聽說的。
小婕離開那晚,原本樂觀、開朗的少航也隨著小婕離去了,留下一個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少航,就連學長送試作雞排來寢室,他也一言不發的吃了下去,看到這種情形,學長也歎氣了。
「還以為吃了雞排,能夠打起精神來的……」學長無奈的說。
少航變成這樣子,大家都很替他難過,但卻也沒辦法說服他,讓他不再自責,只能讓他獨自神傷的思念小婕,期望有一天,他能自己從失去小婕的悲傷中走出來。
「現在這樣子,並不是任何人造成的,當然,也不是你的錯。」我曾對少航說。
「是我不好。」少航淡淡的說,一種看透人世的平淡,才二十出頭就看透了人間冷暖,未免太過早了些。
「我很想勸你,不要悲傷、要振作起來、要打起精神、要忘掉小婕,但是,我也知道,這需要時間,你現在就像困在迷宮裡頭,怎麼也走不出來。我能做的,就只有陪你吃頓飯、聊聊天、說說話,然後,等著你找到回家的路。」我說。
「阿禮,謝謝你,但我根本不想忘掉小婕。」少航回答。
「那至少……忘了那天在醫院發生的事。」我說。
「……怎麼能忘得了呢?這輩子,都不可能忘得了的……」少航喃喃的說。
在小婕發生山難後,少航開始接受登山、野外求生、山區救援等訓練,好像是街角小店的老闆替他訓練和介紹的。
在密集的訓練與少航奇特的決心下,他很快成為一個登山高手,已經登過不少險峻的高山,也能獨自在山區度過好多天了。
情人節前幾天,少航告訴我,他要去找小婕。
「什麼?找小婕?」我不解的問,小婕已經過世兩年了,要去哪找?
「嗯,是呀。」少航平靜的點頭。
「小婕她,已經不在了……」我提醒的說,雖然這樣對少航有些殘忍。
「我知道。」
「那你去哪找她?」我更困惑了。
「我也不知道確切的位置在哪,但我想這次一定找得到……」少航眼神迷濛的說。
到底在說些什麼,少航還好嗎?
「少航,不管你有沒有找到,記得一定要回來。」我要求的說。
「我會的。」少航微笑的說。
當我和兪甄在情人節,一起慶祝自己即將成為一個創作歌手時,少航也從宿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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