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文字製造機---superdj

他要離開的消息，是從系辦那邊傳到我們這邊的，在那之前，他從來沒
有向我們提過，所以我們既感到訝異，又感到有些生氣。



「阿朗！聽系辦那邊說，你辦休學了，真的假的？現在才二月底，四月
一號還沒到，別亂開玩笑。」阿哲有些激動的說，這一天是我們的期初
社員大會。

「是真的嗎？」阿凱也開口問道。

「你要休學？為什麼？」小羽看起來很驚訝。

「你也要休學？」小茵自言自語的說，不過大家顯然因為把注意力都集
中在阿朗的身上，所以沒有很注意聽小茵說出來的話。


小麗用著有些憂傷的眼神看著阿朗，好幾次似乎想說什麼，但都沒有說
出口。帥氣同學左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右手在桌上敲打著，雖然臉並沒
有朝向我們這邊，不過我知道，他是在聽的。


阿朗微笑，緩緩的說：「喔？你們知道了。」

「『喔？』是什麼意思？」阿哲有點不耐煩的問。

「跟你們知道的一樣，我休學了，大概下禮拜就會把東西全都搬回去。
」阿朗很輕鬆的說，阿哲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為什麼？有什麼理由嗎？」阿凱語氣平和的問。

「我也想知道，有什麼理由非得現在休學不可？」我也忍不住問，是呀
，究竟有什麼理由呢？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你們......應該知道維也納這個城市吧！？」阿朗笑著問我們。

「關維也納什麼事？」阿哲快沉不住氣了。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鋼琴了，老師說我很有學鋼琴的天份，
而我在同年齡的小孩之間也的確有著出色的表現，參加比賽也能常常得
獎。那時候的我一直夢想，夢想有一天我能到音樂之都----維也納去跟
那邊的音樂家們彼此交流，夢想有一天我能成為一流的演奏家，到那裡
最有名的音樂廳演奏我的鋼琴，那時我以為只要努力的練琴，一定會有
達到夢想的一天。但是我開始遇到阻礙，巨大的阻礙，阻礙我朝向維也
納的夢想之路，我的境界開始停滯不前，看著以往比我落後的人，都擺
脫了束縛，大搖大擺的從我面前走過，超越了我，只有我，只有我停住
了，無法克服阻礙的我，以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的我，終於放棄了鋼琴
、放棄了成為演奏家、放棄了維也納、放棄了我從小時候以來的夢想。」


大家全都靜靜的聽著阿朗說著，關於鋼琴和他小時候夢想的事情，就連
剛剛相當浮躁的阿哲，也靜了下來。


「但是，最近的我的境界開始前進了，不知為什麼，我的演奏的確開始
前進了，前些日子，我回去找我以前的老師，他問我的近況如何，還要
我演奏一曲讓他聽聽，他聽完之後，對我說：『我不曉得上大學之後的
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你現在的演奏，已經跨過了那層障礙，停滯、
迷惑、痛苦都是一種學習，那麼現在，你還想成為一名鋼琴演奏家嗎？
』」


「我想，我還是不願放棄我小時候的夢想，現在開始努力或許還來的及
，我想成為一個出色的演奏家。所以，我決定到維也納去。」


「所以，已經決定了？」小羽問。

「已經決定了。」阿朗回答說。

「那為什麼之前都不告訴我們呢？」小麗終於開口了。

「因為，我會捨不得離開大家的......」阿朗說，深情的看著小麗。

你最捨不得離開的，應該是小麗吧！




社員大會結束，女孩們結伴離開了，阿凱坐在窗邊發著呆，阿哲看起來
在生悶氣，帥氣同學右手拖著下巴，左手敲著桌子。


「你為什麼要逃避？」帥氣同學終於轉過頭，對著阿朗說。

「不，不是逃避，而是面對。」阿朗回答說。

「面對？」帥氣同學疑惑的問。

「我將面對我失落的夢想，我當時因為害怕看到自己的極限而逃避的夢
想，現在，我要勇敢的去面對它。」

「可是你還是逃避了，夢想是個好理由嗎？」帥氣同學問。

阿朗的微笑停止了，換上的是憂傷。

「或許，正如你所說，我是逃避了，不過我可以很放心的逃開，到那邊
去，你知道是為什麼嗎？」阿朗問。

帥氣同學沒有答話，但他望著阿朗，等待著阿朗接下來要說的。

「因為我知道，有你在她身邊，只要有你在，就沒問題了，不是嗎？」

「我和她不適合的。」

「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

「即使你已經打定主意不跟她在一起，但是，你能代替我對她好一點嗎
？就像我對她那樣，使她開心、使她高興，讓她展現出最美麗的微笑？
好嗎？」

帥氣同學沉默不語，沒說好或不好。

「還有，難道真的不能試著喜歡她嗎？我要是你，那該有多好......」

「可惜，我終究不能是你，做不到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你，才
能做到的事情。」阿朗喃喃的說。

那天，直到我們離開為止，帥氣同學始終沒有回答。





寢室裡，阿哲仍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變化，正獨自生著悶氣。阿朗在我
們知道他要離開之後，開始整理起自己的東西，我和阿凱在一旁幫忙。


「想達成你的夢想，會很辛苦吧！？」我問，想著自己小時後有過什麼
夢想嗎？好像沒有，至少沒有像阿朗那樣壯闊的夢想。

「嗯，會很辛苦。」阿朗回答。

「值得連愛情都放棄嗎？」阿凱問。

「為了夢想，值得。」阿朗回答。

「我以為愛情也是你的夢想之一？」我說。

「是啊，不過，如今，我已經把夢想托付給那個人了。」阿朗微笑的說
。




阿朗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來找我喝咖啡，我們到校外找了一家咖啡店。

「在家裡也常喝咖啡嗎？」阿朗問我。

「應該算常喝。」

「一杯咖啡好不好喝除了跟咖啡豆的產地、磨豆法、做成咖啡粉的方法
、還有泡咖啡的技巧有關之外，你知道還有一點很重要嗎？」

「哪一點？」

「咖啡的溫度。」阿朗說，一邊舉起手中的拿鐵。

「溫度？」

「對，溫度。我的咖啡比你早上桌一點，所以已經有點涼了，而你的咖
啡才剛上桌......」阿朗把他的拿鐵放回桌上。

「你想說的究竟是什麼？」我問。

「我的愛情就像這杯咖啡，已經涼了，它的味道只剩下苦與澀，所以我
明天要啟程去追尋我兒時的夢想，而你......」

「我？」

「而你的咖啡，溫度正好。」阿朗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我。




隔天，阿朗背著他的行李即將離開時，帥氣同學出現了。

「我答應你。」帥氣同學只對阿朗說了這四個字，就離開了。


帥氣同學冰封的心似乎有了溶化的契機，禁錮的靈魂或許有了飛翔的機
會，而讓契機出現的人，卻不是喜歡他的小麗，而是愛小麗的阿朗。


阿朗，是第一個離開我們這些男孩、女孩的人。



待續
by dj 200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