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覺得有些事情的轉變假如以長時間來看，好像是逐漸的變化而來，
就像是生物的演化一樣，是慢慢演變的。但是若仔細去觀察，以更短的
時間去分析，可能會發現有些事情的轉變是在某個時間點就突然有了急
遽的改變，就像是物種的突變一樣，一下子就突然改變了。
大一那年的期中考後，對我們來說是個非常奇妙的時間點，很多我們之
間的事情突然間有了微妙的變化。
我送小妙回竹軒之後，自己緩步走回清大宿舍，當我走在清交小徑上時
，東方天空已經微微露出亮光了。
「這就是所謂的曙光吧！？」我心想，每個早晨都會出現的曙光，其實
是很稀鬆平常的，但是今天看起來卻特別的美麗。
「不管如何，每個早晨總會出現曙光的，不是嗎？」我自言自語的說。
回到寢室時，我很驚訝的發現，我的室友們居然全都還醒著，但是，他
們就只是醒著而已，沒有任何話語，沒在做任何事情，似乎就只是為了
醒著而醒著，並不是為了其他任何目的。
「喔，你回來了呀？」阿朗對我說，臉上的表情相當沉靜，和他專心演
奏鋼琴時的神情有點類似，但是似乎還多了點什麼。
「是呀，不過你們怎麼都還沒睡？」我疑惑的問。
「突然想欣賞清大校園的黎明。」阿凱說。
「剛回來，準備要去睡了。」阿哲說。
「在想些事情。」阿朗說。
「嗯。」我點了點頭。
等我換上輕便的服裝，再到浴室盥洗完，回到寢室之後，阿凱和阿哲都
上床睡覺了，只留下阿朗仍有點出神的坐在自己的書桌前。
平常的阿朗是樂觀、開朗、機智、大而化之的，怎麼今天會這樣呢？發
生了什麼事情嗎？
「你......怎麼了嗎？」我輕聲的問阿朗。
「我看起來像怎麼了嗎？」阿朗反問我。
「嗯。」我點了點頭，接著說：「不像平常的你。」
「不像平常的我嗎？................是呀，的確無法像平常的我了。
」阿朗自言自語的說。
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阿朗。
「我今天到民歌餐廳去練習下禮拜演奏會的曲子。」阿朗主動對我說。
「嗯。」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邀請小麗和我一起去練習，你知道，除了鋼琴之外，我沒有別的才
能了，所以無論如何，我一定得在這方面獲得小麗的青睞才行，因為
.......」阿朗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
我沒有說話，只等著阿朗繼續說下去。
「因為......我再也沒有其他能超越那個人或者與那個人抗衡的籌碼了
......假如連我的鋼琴都沒有了，那大概會連我的自信也跟著一起消失
無蹤吧？」阿朗自顧自的說著。
「嗯，後來呢？」我說。
「小麗答應陪我一起去練習，你知道嗎？我有多麼的高興，我終於有一
樣東西可以吸引小麗的目光了。」阿朗說到這略微停頓了一下。
「但是，那個人也跟著小麗一起來了，看見他們倆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
，我原本在演奏的土耳其進行曲突然停了下來，餐廳裡的顧客還以為我
是忘了怎麼彈呢！其實不是的，那時我只知道我變的渾身僵硬，怎麼樣
都無法繼續彈下去！那一瞬間，我感到非常的沮喪、悲傷，我已經失去
了自信，再也沒有和那個人抗衡的籌碼了。」
「那麼，後來呢？」我問。
「後來我開始練習一些曲子，可是怎麼樣也無法專心，雖然他們倆個只
是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但是我就是在意的不得了，我的演奏只為了小
麗一人，而假如小麗的心是在其他人的身上，那麼我演奏的再好，又有
什麼意義呢？」
「難道，你的演奏會是為了小麗而開的？」我問。
「那已經不重要了，演奏會大概會取消吧？」阿朗說。
「取消？可是你不是要以你的鋼琴和他決勝負嗎？你不是說你只有這項
才能而已？假如放棄了這個，那麼你要怎麼做呢？難道你要退縮嗎？」
我問。
阿朗沉默的看著我。
「能試著這樣想嗎？我以前的鋼琴老師曾告訴過我，演奏是種付出，對
所關心的人、事、物的一種付出，只要全心全意的演奏，就一定能傳達
些什麼，對方也一定能夠明瞭，會因為你的琴聲而感動。在演奏的時候
，你只要想著你要傳達給小麗的心意，我認為一定能夠傳達給她的，她
一定能感受到的。」我說，以前鋼琴老師告訴我這些話的時候，我還只
是個小孩子，不了解話中的涵義，現在終於明白了。
「你，有個好老師，原來我只學到了演奏的技巧，沒有學到演奏的那顆
心。」阿朗微微一笑，繼續接著問我說：「那麼，後來你為什麼沒繼續
學鋼琴呢？」
「因為我沒有才能呀，怎麼都學不好呢！」我自我調侃的說。
「我不這麼認為，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被稱為難得一見的鋼琴天才，因
為我學鋼琴總是又快又好，但是沒人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練習，突破了
多少瓶頸才有那樣的成就，實際上，我只是個很努力學鋼琴的人，並不
是天才。而像你能真正了解演奏意境的人，我怎麼都不相信會比我缺乏
才能，或許是受到什麼事物的影響吧？」
「或許吧，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阿朗微笑的看著我，似乎已經沒事了。
「其實，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該幫誰才好，只希望大家都能
夠坦誠的面對自己。」我說。
「坦承面對自己嗎？那的確是很需要的，不過，你自己呢？」阿朗反問
我。
我沒有回答。
「大概還不到時候吧，若是到了時候，到了你能確定的時候，或許你也
會像我今天這樣劈哩啪啦說了一堆，若是那個時候到了，我會是個好聽
眾。」阿朗微笑的說。
「謝謝。」我說，很慶幸我認識了阿朗這個好朋友。
當我和阿朗的談話結束時，早晨的陽光從窗戶灑了進來，天空，已經完
全的亮了。
待續
by dj 2003/2/4 修訂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已出版故事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