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情我一直覺的奇怪,為什麼自詡為文學派的接班人,總是在擔心網路文學的發達暢銷會影響國高中生未來的國文造詣,照我看來,就連現在的國文課本所遴選的白話文裡,有好幾篇真是夠沒意義的,說有深度不夠有深度,說有趣也不夠有趣,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如選些詩、詞或文言文還比較有意義,這些白話文學派的人為什麼不去質疑這個呢?

純文學派假如覺得頂著純文學或得文學獎的光環就高高在上,那就無法冷靜思考當今該擔心的問題在哪裡。其實我們該擔心的是因為速食文化的關係,讓年輕人們一切都求快速,想看書,也想看本有趣的,很快就能看完、看懂的,這是年輕人們的選書心態改變了,以前喜歡看書的人可能會希望自己能藉由書中獲得些什麼,譬如:想法、啟示、成長、激勵或是知識什麼的,可是現在年輕人們看書,就只是想看而已呀!搞不好只想殺殺時間,想獲得的不外乎是感動或淚水,或許還有其他,但我認為看書本來就不用想太多,只挑自己想看的就好。

若是要擔心,純文學派該擔心的是國、高中生的選書能力和口味變了(不曉得這是不是所謂的變低?)但很明顯的,純文學派認為選擇網路文學來看的年輕人們,他們的選書能力是變低、變差了,會有這種說法,我覺得有一半是因銷售量的關係,網路小說還沒出現之前,粉紅本就存在、瓊瑤也存在,那時候為什麼很少作者會跳出來批判粉紅本說他會危害國高中生的國文造詣呢?也沒有作者跳出來批評瓊瑤,說她書的內容徒具風花雪月,但涵義不深不廣呀?為什麼呢?那是因為粉紅本的銷量並不足以威脅純文學作家的作品銷量,那是因為瓊瑤的文辭華麗,而且學純文學出身的。

前幾年網路小說實在是暢銷的誇張,最近還比較差,幾年前,暢銷排行榜上前十名,居然就有六、七本是網路小說這平台出版的書,換句話說,若純文學的書愈來愈沒人看,那麼新進的純文學寫作者可能就會對這環境失去信心,認為純文學主流市場不再,或許這市場將會開始萎縮,久了,或許會有愈來愈多的作家為了讓讀者讀他的書,而放棄所謂的純文學,改寫「輕薄短小、內涵不深」的文字。


其實,純文學派的作家們是多慮了,國、高中生跟以前一樣,會在國、高中的年紀閱讀粉紅本,接著在大學之後漸漸成熟,便放開了粉紅本,閱讀起其他更符合他們需求的書籍。現在也是,國、高中生會在這年紀閱讀網路小說,若網路小說的深度真是不夠,那麼他們的年紀到了,人生經驗多了,便會主動去追求適合自己的書籍,這就是市場機制呀!選書的能力和口味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有所改變,會想看更能滿足自己的書,國、高中生看網路小說若看的很滿足,為什麼一定要他們改看具有深度的書籍呢?那麼或許會弄巧成拙,搞的他們連看課外書都不想看了。

邱吉爾曾說過好書別在太年輕的時候讀,以前我不太同意,因為好書那麼多,窮盡一生之力也讀不完,應當是有多少本就讀多少本才是。但他的理由是,因為書實在太多,一旦讀過一本好書,便很難再讀第二遍,而就算讀了第二遍,第一遍對書的先入為主印象將會決定一切,不容易有新的更深入的體會。我最近和邱吉爾有類似的看法,國高中喜歡看網路小說,很好呀!至少幫助一些以前原本沒有閱讀習慣的國、高中生們,養成固定的閱讀習慣,往後等他們更成熟了,擁有更多生活經驗,那麼他們自然會選擇更適合自己的年紀、更適合自己口味的書來讀,這樣不是很好嗎?


最近我常聽有些讀者說,他們以前很喜歡看某某網路作家的書,但是最近覺得那網路作家寫的東西都沒進步、大同小異、不再有趣感人之類的,網路上有時候也會出現一些批評網路文學出版作品與作者的年輕人,他們總說以前也很喜歡看,但現在已經看膩了,是呀!重點在「看膩了」,因為經過這幾年的生活經驗與閱讀,他們已經有所改變,需要看些更不一樣的東西,所以轉而選擇其他的書來看,若這樣就是純文學派所謂的成長,那麼完全不必擔心,國高中生們永遠會從15、16歲,成長為20、30多歲的。

其實,台灣的讀者對於網路文學,還算是膩得慢的,大陸從2000年開始,由蔡智恆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領軍,立即攻佔大陸華文市場,但是因為一瞬間實在炒的太過火熱,短短兩年,大陸讀者對於網路文學的熱情就消耗殆盡,除了該歸咎於商業操作的手法過於短視近利,還是得回歸於網路文學的體質其實並不甚健全,而在不小心紅了的狀態下,不曉得珍惜自己的潔白羽翼,卻總是依著未成熟的筆觸衝鋒陷陣。

台灣的狀況也是一樣,只是發生的比較慢,這兩年,網路文學也已經退燒了,之前的暢銷天王,例如蔡智恆與滕井樹霸佔排行榜的情形已經不再,這也是因為出版業者從2000年開始,紛紛相中網路文學出版品這塊大餅,良莠不齊推出一大堆的網路小說出版品,將為數不多的網路小說佳作,沖淡在芸芸眾書之中,讀者開始發現,原來網路小說也有不好的,甚至是,多數都是不好的,讀者的反應再遲鈍,終究是會發覺的,可惜當初出版業者並沒有做好出版的把關工作,只是心急的想把這大餅分而食之,才會造成現在的情形。

所以,純文學作家們,你們根本不必擔心的,就像之前的白話文運動一樣,許多古文大家出來反對胡適的白話文運動,今天以白話文寫作的純文學作家們,許多也站出來呼籲、擔心網路文學與注音文的盛行,會對日後的文學造成影響。只是古文大家的反對並未能阻止白話文的盛行,因為時代趨勢如此,是無法違背的,但古文的優美卻也不會因為白話文盛行而有所改變。如今也是,假如時代趨勢是站在網路文學這兒,站在注音文那兒,那麼即使再大聲疾呼,潮流與趨勢也不會就往我們想要的方向進行。

因為,所謂的文學也只是一群人所使用的符號,而要怎麼使用這些符號,是由後來的人決定,而非由前頭的人說了算,不是嗎?


by dj 2006/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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