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風之翼(07) @ 遇見，文字製造機---superdj

當我在翊的小廚房裡泡第三杯咖啡時，從前一個女孩的身影非常突然的闖進我心裡，不停的在腦海裡浮現，悲傷果然是相當具有感染力的，在這之前我已經努力了許久，努力不要讓自己想起她，因為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七年前我曾很努力的挽回，現在我則非常努力的想忘記，因為如此幾乎已經耗盡了我生命中年輕的光彩。

於是現在，我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總是讓憂鬱圍繞著，然而似乎很少成功。

「喏，你的咖啡。」我把咖啡遞給了翊，翊笑著接了過去，但笑容有些僵硬。

然後我自己也坐了下來，把眼睛閉了一閉，想把那身影暫時從腦海裡趕走，現在我需要專心聽翊的故事。

「我可以說說對這故事的一些感覺或疑問嗎？」我對翊說。

「嗯，我也想聽聽看。」

「那女孩真的是你的小學同學吧！？」我問。

翊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點頭。

「可是你那時候卻完全不記得？」我又問。

「嗯，的確完全記不得，那時的我對於小學時代的事情，不曉得為什麼，好像沒有任何記憶一樣，就算很用心在腦海裡尋找，也只有一些片段。」翊回答說。

「那你後來怎麼想起來的呢？」我問，接下來翊又開始敘述起來。

校長室那幕結束後的一整天，我總想著她日記裡的話語。

「為什麼一點都不記得我？」我在想，難道我是該記得她的嗎？可是這麼美麗的女孩，我應該不會忘記才對呀！然後我想起她跟自己提過關於小學同學的事情，於是我花了不少時間去找出那本小學的畢業紀念冊，可是跟我同班畢業的同學裡，也沒有她呀！？真是奇怪了，我心想。

然後這疑問就又擱下了，我繼續著我的高中生活，可是卻再也輕鬆不起來，原來我和她的傳聞像風吹過大地一樣的傳開了。

發生那件事情的一個禮拜之後，導師把我叫去辦公室，對我說了一些話。

「我知道你非常聰明，也很喜歡思考，但是在這個以人類組成的社會裡，有很多事情是無法以你認為正確的方向去做的，即使那方向真是正確的。所以，我們必須學會圓滑與妥協，妥協有時候並不代表懦弱，而是真正的勇氣。」導師對我說。

「為什麼會沒辦法往正確的方向去做呢？」我問。

「孩子，科學教你們有疑問就要問為什麼？而依照科學的方法也可以去找到答案。可是關於人類的事情，有太多是沒有原因的，即使你窮盡一生的精力去追求為什麼背後的答案，恐怕也是白費時間，關於人類的事，最好還是依循最自然的感覺。」他說。

後來我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我說這些話，因為他要離開了，校方及家長會以不適任教師為理由將他解聘，我心裡非常難過，都是因為我才會如此的，不過他卻一點也不這麼認為。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裡原本就不是適合我待的地方了，換個環境也好，我希望我能到一個學校是真心為孩子的未來著想，而不祇是成績而已，好成績並不代表有美好的未來，美好的未來包含了太多重要的東西，可惜注意到的人愈來愈少了。」導師語重心長的說。

我常想，假如連他都是不適任教師，那麼到哪找適任教師呢？

自從那天開始，她就沒再來研習營了，雖然我不再需要她教我數學，可是我卻發現了我很需要她，需要她的話語、她的笑臉、她的身影。

兩個禮拜後，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遇上了她，或許應該這樣說，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終於找到了她。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幸福，能一直這樣一定很棒，到目前為止，我第一次發現自己的佔有慾，我想擁有她。

「想起我了嗎？」她問我。我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因為我還是什麼都沒想到。時間在沉默中點點滴滴的流逝。

「到最後，你忘了約定，你還是一點都不記得我，原來你心裡根本沒有我，我努力了這麼久，也自作多情了這麼久。」她幽幽的說，那是我聽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了。

然後她就離開了，也從那間高中離開了，她用心的父母怕她唸書分了心，所以讓她轉學了，我從此就再也不曾見過她。

翊說到這裡又輕輕的嘆了口氣，翊今天嘆氣的次數恐怕比我從認識他以來，看他嘆過的氣加起來還要多。

「那你是怎麼想起的？」我又問。

翊開始他最後一段的敘述。

自從她離開之後，我就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有點怪怪的，再怎麼樣總是提不起精神。有一天，我又翻起了國小畢業紀念冊。當我翻到一張照片的時候，很多回憶就這麼一下子湧了上來。

她，是我國小四年級時的同學，記得那時坐在我旁邊的她成績非常差，尤其是數學，常常因為如此被老師責罵，而我因為覺得她很可憐，所以有一天我就找機會跟她說話，說什麼我到現在已經記不得了，不過印象中她那時候是一個非常害羞的小女孩，後來我總是自動的去問她有沒有不會的地方，我可以教她，一開始她總是臉紅的不敢說半句話，後來終於肯跟我說話，我們很快的成為好朋友。

我記得有一次小女孩的她曾經問我：「要怎麼樣才能變跟你一樣聰明呢？」

我好像是這樣說的：「這個我也不太知道，不過總有辦法的，嗯，我要是知道了，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好呀！好呀！要是我變聰明了再換成我來教你吧！」她孩子氣的笑著說。記得我們還打了勾勾，約定一定會記得。

可是我卻忘記了，忘的一乾二淨，甚至連她要離開的時候，我也一點都沒能想起來。

她變得太多了，她變的漂亮，變的聰明，假如她真是為了我才改變，而我卻一點都不記得她，那我真是非常的過分呀！

翊的故事到這裡可以算是結束了。

「那你的暱稱？」我問。

「暱稱是為她而取的，是數學把我們牽絆在一起，我會唸這間學校是因為我的導師，而會唸數學系則是因為她，像是一種懷念的儀式，也像是一種贖罪的心態吧！？」翊說。

「可是你並不喜歡數學，不是嗎？」我說。

「是呀，可是我喜歡她，數學是為她而唸的，文學則是為自己而讀。」翊說。

「那你的另一個id是因為？」

「因為我有時候會想起她，想起她的時候我需要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