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像個好媽媽般的哄著我,直到我情緒穩定下來為止,不過,筠自己也紅了眼眶。

 

「筠,可以告訴我,妳是怎麼醒來的嗎?醒來多久了?」我問,其實這問題應該問筠媽媽才對,不過這時,筠媽媽已經不見人影,或許她想讓我們獨處吧。

 

「其實,我已經醒來好一陣子了,但剛醒來的我,因為身體太久沒有活動,手腳的肌肉都有些萎縮了,以前很自然就能做到的動作,剛醒來時卻沒辦法做好,就連話都說不好……但醫生說,因為照顧我的人,每天孜孜不倦的替我按摩肌肉,否則會萎縮的更厲害,你看那兒……」筠說完,指了指她身後。

 

「輪椅!?筠,妳不能走路了嗎?」我擔心的問,心情一下子從天堂掉到地獄。

 

筠微笑的搖搖頭,回答:「不是不能走,而是走不好,醫生說需要時間復健,至於能不能恢復到以前那樣,醫生說他也無法確定,不過……

 

「不過什麼?」我很快的問。

 

「醫生說,我連從四年的沉睡中醒來,這種奇蹟都能創造了,積極復健讓自己恢復到以前的模樣,只能算小兒科而已,聽他那樣說後,我覺得有信心多了。」筠微笑的說。

 

「嗯,一定可以的。」我篤定的說。是呀,沉睡了這麼久,都能醒來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至於我甦醒前的狀況,是聽媽咪說的……」筠頓了頓,接著說:「她說,我在甦醒前,腦電波的活動情形並沒有異狀,幾個月前的某一天,她到以前舊家附近辦事,順道繞去看看,在那裏的信箱裡,發現你寄給我的信,聽媽咪說,這幾年,你經常寫信給我,是嗎?」

 

「嗯,因為,我們說好了。」我回答。

 

「這麼守信用,不愧是紳士呢!只可惜呀,偏偏忘了看雪的約定……」筠說完,睨了我一眼。

 

「呃,這麼久之前的事了……」我難為情的說。

 

「不好意思呢,小女子我就喜歡記恨,而且對沉睡的我來說,感覺才是不久前發生的事而已……唉呀,你別打斷人家啦!」筠雙手叉腰的說。

 

「對不起,姑娘請繼續。」我掌心朝上,做了個請的手勢。

 

「媽咪把你的信帶回來,跟以前你寫給我的信,一起拿到醫院,開始一封、一封的唸給我聽,因為當時她覺得我……或許不會再醒來了。」

 

「嗯。」我點點頭,我能體會筠媽媽既哀傷、又無奈的心情。

 

「但她不願你的心意白費,所以,才想把那些信唸給沉睡中的我聽。」筠說。

 

「嗯。」我應了應,但聽不出來,這跟筠醒來有什麼關係。

 

「除了這個,媽咪說,她也唸了寬留下的日記讓我聽,雖然媽咪沒告訴我她為什麼這樣做,但我猜,她大概是想替不離不棄的你們,做些什麼吧。那一個多月裡媽咪有時唸你的信,有時就唸寬的日記讓我聽,全部唸完後,媽咪把信和日記一起放在病床旁的櫃子裡,就在那時,寬找到了我……

 

「後來?」我著急的問。

 

「媽咪原本不願寬為了我,虛度寶貴的年輕歲月,所以她告訴寬,應該把我忘掉,別再繼續等待下去了,但寬的態度堅決,他告訴媽咪:『為了找小筠,我尋尋覓覓了一年多,這段時間裡,不管做什麼,心裡總惦記著小筠,怎麼也忘不了,我突然覺得,或許,我誕生在這世上,就是為了守護在小筠身邊,直到她醒來吧,我想,這就是我的天命。』媽咪說,她實在無法拒絕這樣的寬,只好同意他留下,隔天開始,寬便到醫院來幫忙了。」筠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一下子說了許多話的她,感覺似乎有些吃力。

 

「不要緊嗎?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關心的問。

 

「沒事的。」筠笑了笑,接著說:「幾天後的深夜,媽咪從心電儀上發現,我的生命跡象有些異樣,擔心我可能染上了什麼併發症,急忙跑去找醫生……就在那時,我終於從長達四年的沉睡中醒來,睜開了眼睛……當時腦筋混沌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本能的轉過頭去,見到了在病床旁熟睡的寬……」筠說到這兒,像在回憶什麼似的,望向了遠方。

 

「原來如此,妳醒來時,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寬嗎?」

 

「嗯。」筠點了點頭,回答:「我醒來想挪動自己的身體,才發現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沒辦法隨心所欲,想說話,張開嘴巴後,發出的卻是無意義的聲音,我感到非常震驚,不過,這些聲響驚醒了熟睡中的寬,他愣愣的望著我,然後用力抱緊在病床上的我,口中喃喃說著:『妳醒來了!妳終於醒來了!我就知道妳會醒來!我知道,妳一定不會拋下我不管的……』,然後,跟你一樣,寬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掉眼淚,雖然,當時的我,並不明白寬為何要哭。」

 

「是嗎?寬也哭了……」我喃喃的說。長達四年的悲傷情緒,一瞬間有了出口,怎能不掉淚?

 

「醒來幾天後,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自己昏迷了整整四年,身邊也只剩下家人和寬了……」筠說到這兒,幽幽的望了我一眼。

 

「筠…………」我原本想告訴筠,其實,我也想留在她身邊的,但事實上,我從沒試著找尋筠的蹤跡,只想度過屬於自己的人生,這樣的我,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在精密檢查後,醫生認為我的身體機能沒有太大問題,只是因為昏迷太久,導致功能降低或遲緩,可藉由復健來恢復,於是,我在爸爸、媽咪和寬的陪伴下,開始進行一連串的復健。現在的我,狀況已經比剛醒來時好上許多了,不然呀,我可不敢來見你呢!」筠說完笑了笑。

 

「妳今天是特地來見我的?」我問。

 

筠搖搖頭,回答說:「其實,我只是很懷念學校,想回來看看。來到相思湖畔時,想起常在這兒寫信給你,雖然我沒說,但寬卻看穿我的心思,他問我,想不想見你,但我有些猶豫,那時寬對我說:『小筠,已經可以了,妳現在的模樣,就跟以前一樣出色,可以見他了。』」

 

「寬他……

 

「他總是那麼替我著想,所以,我同意了,因為,我也有非見你不可的理由。」筠說完,若有所思的望著我。

 

「什麼理由?」我好奇的問。

 

「你是個溫柔的男生,也陪伴了陷入沉睡的我兩年,若是媽咪沒帶我離開,你或許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吧?雖然,你看似拋開了我,開始度過自己的人生,但我很擔心,在你心裡,還存在著歉疚與自責,我不想你因為我,度過充滿內疚的人生……」筠說完,溫柔的望著我。

 

「但假如當初……我沒到台北陪翎跨年的話……

 

「不,你一定會去,因為翎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一定會要你去的……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命吧?與你相遇、喜歡上你,然後錯過你,這是我的命,帶著錯過你的遺憾沉睡了整整四年,這似乎也是我的命……」筠說完,嘆了口氣。

 

然而,筠現在醒來了,我們的命運,將會變得如何呢?

 

待續

      by dj 20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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