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婕離開大家,也已經快兩年了。

去年情人節,少航失蹤了一個禮拜,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當他再出現時,一副歷經風霜的樣子,感覺去了許多地方,但那似乎是趟沒有終點的旅程,旅行完的他,什麼都沒得到,反而失去了更多。

「一定是到有小婕的地方去了。」阿禮猜測的說。

回來後的少航,專心準備起研究所,用功的程度甚至讓人感到有些心酸,似乎完全變了個人。原本的少航,不是這樣子的,小婕把他心中的某些部分,一起帶走了,從那之後,我再沒見過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曾經是個那麼樂觀、爽朗的男生,如今,卻成了個渾身散發出憂傷氣息的人,每回見到他的樣子,我都覺得好心疼、好不捨,好想為他做些什麼,幫助他拋開憂傷,但他始終躲在自己的世界裡,怎麼也不肯出來。

「我還以為我們是最知心的好朋友……」我曾對少航說。

「嗯,我們是的。」少航微笑點頭,一個社交性的微笑。

「那為什麼不讓我幫助你呢?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的。」我關心的說。

「俞甄,我的心中充滿負面能量,只要一觸碰,便會宣洩而出,我不想大家因為我而憂傷,我希望大家都能幸福的生活著,所以,就讓我暫時把心中的負面能量封鎖在身體裡,隨著時光悠悠流轉,總有一天,它們也會煙消雲散吧?」少航仍帶著微笑,但我感覺他的內心卻在掉淚。

「要到什麼時候呢?」我輕聲的問。

「嗯,我也不清楚,或許要到我能拋開小婕的記憶為止吧?」

若是永遠無法拋開小婕呢?一輩子都要這樣憂傷下去嗎?想到這裡,我心疼的幾乎掉下眼淚。



比起小婕,是我先認識少航的,也是我先喜歡他的。

但那時的我卻沒發覺自己的心意,當我發現時,我的身邊已經有了阿競,少航的身邊也已經有了小婕,一切都已成了定局,我只好默默的把那份心意放在心底,期望隨著時光流逝,有一天,我能拋開那遺憾。

人的心思很單純,但也很複雜,喜歡某人的心思可能很單純,但究竟喜歡的是誰,卻很複雜讓我無法釐清。

跟少航的相處非常自然,每回跟他出去,總是開心愉快的,我以為跟他只是個談得來的好朋友,當他有舞蹈表演時,我也會偷偷的在遠處欣賞,小心翼翼的不讓他察覺。那時,優秀的阿競出現了,他的種種令我傾慕,當他頻頻邀約時,我感到受寵若驚,同時想著,這麼好的男孩,自己能及得上嗎?

不久後,阿競跟我表白了,但少航沒有。我是個被動的女孩,雖然感覺接受阿競後,似乎就會和少航漸行漸遠,無法再像以前一樣自然的說話、聊天,但即使感到有些遺憾,但我還是接受了阿競,並且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個可以配得上他的女孩。

後來我才知道,那遺憾是因為,自己終究還是跟少航擦肩而過了,是因為,我終究聽不到少航對我說「我喜歡你」。

我花了兩年的時間,讓自己變得端莊、有氣質、能力出眾,希望阿競能以有我這樣的女友為榮,但我卻漸漸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我和阿競的戀情,就只建立在這樣的虛榮心上嗎?有個聲音在我內心逐漸變得巨大,我不要再做阿競眼中的俞甄了,我想做回原來的俞甄。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選修「兩性與愛情」這門課,沒想到少航也會來修,因為修課,與少航的頻繁接觸,喚醒了沉睡在內心深處的情愫,到最後,我選擇離開阿競,想暫時一個人過生活。

這一年多來,離開清華的阿競,偶爾會捎來信息,有時是E-mail,有時是簡訊,有時在MSN上問候幾句,有時會打電話來。

「俞甄,你有男友了嗎?」阿競在電話中曾問過好幾次,我總回答沒有。

「請妳再等我一下,我一定會成為一個溫柔、體貼的好男生的。」阿競柔聲說。

「為什麼不把我忘了呢?」我問。

「對不起,但我真的做不到……」阿競道歉的說,似乎已經漸漸變得溫柔了。



當學校裡又充滿歡愉氣息時,寒假到了。在情人節時,少航也會跟去年一樣消失無蹤嗎?消失的少航,到底去了哪裡?

「就讓他去吧!對他來說,這段看似空白的歲月,或許是必須的,只有在這樣迷途中,找到回家的路,他才能重新找回自己。」阿禮對我說。

「為什麼他要這樣呢?小婕的事,根本沒人怪他呀?」我不解的問。

「是的,沒人會怪他,但他卻無法原諒自己,若不是他,小婕不會冒險下山……他,始終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阿禮歎息的說。

兩年來,我因少航而感到憂傷,阿禮總會陪伴在我的身旁,彈著吉他、唱著歌,或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語,常能讓我的憂傷變淡不少。

阿禮一直在寫歌,也在好幾個地方駐唱,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他真的很努力,我想他一定是想連阿浩的份一起努力吧,而他的努力也開花結果了,終於,有製作人願意跟他談談合作出輯的可能性。

「寫了那麼多歌,也投給唱片公司那麼多次,終於有了回音!」前天晚上,他興高采烈的來找我說。

「真的嗎!?恭喜你了!」我笑著說,真心的為他感到開心。

「謝謝!也不枉我大學念了五年還沒念完……」阿禮自嘲的說。

「那麼,這回是哪一首歌呢?」我好奇的問。

阿禮聽完,先是愣了一下,才回答:「是兩年前,我替心愛的女孩寫的那首歌----『美麗的日子』。」說完,頓了頓,繼續說:「我很開心,因為我可以唱給更多的人聽,讓他們瞭解,我有多喜歡那女孩。」

阿禮對我的心意,我明白;而阿禮也知道,我將某個人默默放在心上。這兩年來,我們對這件事都沒多說,因為我們都在等待。

我等待著少航拋開失去小婕的傷痛,重新面對自己的未來,那麼他或許就能看見我,始終將他放在心上、默默陪在他身旁的我。

而阿禮,即使不明白在我心裡那個人是誰,他仍耐心的等待著,等著他的身影在我心裡變得鮮明那天到來。

我感覺,這兩年來,身邊的大家都在等待,時間雖然不停流逝,但對我們來說,時光就像是停住了一般,大家都因為執著於某個身影,而讓自己停留在兩年前的冬天。

筱媖,現在是否依然執著於少航呢?她和少航曾經彼此喜歡,但最後卻沒能在一起。如今的少航,似乎再也無法喜歡任何人了,兩年來,總是自己一個人的筱媖,該怎麼辦呢?

而我,又該怎麼辦呢?我和少航,或許在很久之前,在我發覺自己喜歡少航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我曾聽說,愛情是種註定,有些人不管分隔多遠、歷經多少波折,註定是會在一起的;而有些人,不管他們距離多近,曾經如何要好,到最後,總會擦肩而過……

我和少航,或許就是如此吧!?但我好想知道,少航他是否也曾對我心動呢?不過,我想問題的答案,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會知道。


「俞甄,若談得順利,大概就會出片的,但這麼一來,大家都會聽到那首歌,沒關係嗎?」阿禮這樣問我。

我搖搖頭,微笑的回答:「沒關係,什麼時侯才會知道結果呢?」

「下下星期六。」阿禮回答。

咦?下下禮拜六……那天不正好是情人節嗎?

「若有好消息,那天,俞甄能陪我慶祝一下嗎?」阿禮問,神情有些不安。

「慶祝一下……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嗎?」我問。

「嗯,是呀……」阿禮點頭,但感覺好像很緊張。

存在我們兩人之間的漫長等待,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假如我自己一直無法幸福,終日憂傷,又怎麼能有力量支持少航,找回原本的自己呢?

兩年的單身生活,將近四年的等待,與少航擦肩而過的遺憾,漸漸沉澱在心底深處,最後似乎化成一縷輕煙,飄散無蹤了,只剩下,對於少航困住自己的不捨,那麼未來,就以朋友的身分,陪伴著他,直到他重拾歡笑為止吧。


「不過若妳覺得只有我們兩個不太好,也可以找其他人……」阿禮見我一直沒反應,急忙提出其他建議,但還沒說完,我便回答了。

「好呀。」

「啊!?」阿禮愣住了。

「就我們兩個人一起慶祝吧。」我微笑的回答。

「真的嗎?那妳心裡那個人呢?阿競呢?」阿禮看起來既高興,但又些不放心的問。

「我,已經不要緊了。」我回答,相信阿禮能懂。

阿禮,像個孩子般的笑了。


然後,唱片公司終於答應要幫阿禮製作個人專輯,而且用的都是他寫的歌,要走創作歌手的路線出道,相信阿浩如果知道了,也會很高興吧?

而在情人節前幾天,少航果然又失去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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