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醫生,他對我說:『伊伶她已經沒事了,你暫時可以不必擔心了。不過,我慎重的考慮後,還是決定要告訴你,關於伊伶的病情,我會盡量用白話的方式解釋。伊伶她罹患的是一種免疫系統方面的疾病,而免疫系統是身體用來對抗外界的細菌與病毒,換句話說,伊伶的免疫力很差,很容易生病,一點點小病都可能威脅她的性命,小時候,曾有好幾次徘徊在鬼門關前,能支撐到現在,本身就是一種奇蹟了。』」

「免疫系統…..很差?」我喃喃的說。

「那醫生停頓了一下,繼續接著說:『我知道這一時之間,很難讓人接受,但我在伊伶8歲那年,因為門診認識了她,從那時候就開始擔任她的主治醫師,一直到現在,雖然她因為免疫力不足,從小進出醫院有如家常便飯,但她卻沒因此怨天尤人,反而更積極的想要幫助別人,她總說著要在自己還可以時,為別人盡份心力,當她說著這話時,我都為她感到好心疼。』」阿浩繼續補充的說。

「現代醫學這麼進步,應該可以治好吧?」我關心的問。

「我也問了相同的問題,但那醫生搖搖頭:『說來慚愧,這病症我從年輕時,一直研究到現在,據我所知,還沒有完全治癒的例子……但若小心照顧,盡量不要生病,其實這病也不會一下子使人致命。所以,即使伊伶堅持不讓大學裡的朋友們知道,但我依然選擇告訴你,因為在她身邊的人若不多加注意,下次當伊伶倒下時,或許不會那麼幸運剛好在醫院了……』」阿浩轉述醫生說的。

「那就是……無法治癒了?」我不願相信的問,心裡充滿了哀傷與不捨。

阿浩望著我,沒有回答,或者該說,阿浩不願面對問題的答案。

「雖然無法治癒,但醫生不是說這病只要小心照顧,是不會一下子致命的嗎?所以,我們只要好好照顧伊伶就好,不是嗎?」我安慰的說。

「但醫生也告訴我,罹患這病症的病人,平均壽命只有……只有……」阿浩似乎無法繼續說下去。

「40歲嗎?」我猜測的問。

阿浩深深的嘆了口氣,回答說:「只有18歲……」

「什麼!?」我無法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

「醫生說,罹患相同病症的人,一大半會在孩提時,就因為多種併發症而去世……另外一半大都無法度過20歲的生日……即使幸運的活過20歲,最後活著的幾年也會因為免疫力愈降愈低,而在病榻上度過餘生……」阿浩說到這兒,把頭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手臂裡。

「為什麼會這樣……」我喃喃的說。

對了!這一定是場夢,為什麼這麼好的女孩,上天會讓她生這種病?沒錯,一定不會這樣的,所以,快讓我醒來吧!

不過,我沒有醒,殘酷的現實,依然得在我厭惡的醫院裡繼續下去。

醫院,果然是個令人討厭的地方。

「少航,又有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即將離開我了,而且是永遠的離開,我……我該怎麼辦?」阿浩無助的問著我。

而慌亂的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少航,看來無法跟喜歡的女孩在一起,或許真的是我的宿命吧?以後,我再也不要愛了……因為,我的愛,最後只會帶來分離與不幸……」阿浩咆嘯般的哭了起來,阿浩低沉悲痛的哭聲,讓我感到心痛不已。

「不,那不是你的錯呀,阿浩……」這是我唯一能說的。

如果上帝存在,祂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伊伶?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阿浩?讓他們相遇相知,卻不能讓他們相聚相守,這樣不是太殘忍了嗎?

因為生病,而認定無法帶給任何人幸福的伊伶,與認為自己的愛只會帶來不幸與分離的阿浩,兩個人根本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不幸?我一點都無法理解。

不過,這世界上讓人無法理解的事,其實一直不斷的發生著。

為什麼呢?或許因為人類還不夠聰明吧?


伊伶患病的事,較要好的朋友,很快的都知道了,當我們一起去看伊伶時,她比往常更有精神的告訴大家,不用擔心她,因為她很快就會好起來,到時候還要拜託大家多協助志工工作。我想伊伶不想大家擔心她,所以才擺出一副樂觀開朗的樣子,每當想到患病的她,還在為大家擔心,就感到好心疼,自己究竟能幫她什麼?

但伊伶對阿浩卻很冷淡,對於每天都來看她的阿浩,只是點點頭,然後就不再與阿浩說話了。而阿浩這幾天,幾乎不太說話,總是愣愣出神,在醫院時也只是呆望著伊伶,除了醫院之外,其他時間都在網路上查資料,或往圖書館跑,晚上抱回一堆醫學書,從深夜一直讀到天亮。

「免疫系統、免疫力、免疫系統不全症、免疫球蛋白、免疫球蛋白缺乏、治療、治癒、病例」在阿浩的電腦裡,滿滿都是這些搜尋字串,阿浩他用盡心力,想多了解伊伶的病症。

而且,他想找出治癒伊伶的方法,雖然醫生已經告訴過他,這是目前醫學無法治癒的疾病,明知道不可能,但卻仍不願放棄。

好幾個主科的期末考,阿浩根本連去都沒去,我想勸他至少去考一下,但一想到他的心境,就怎樣也無法說出口,況且,我也有令自己煩心的事情。

自從筱媖告訴我,她見到小婕在SOGO和某個男生手牽手一起逛街後,小婕給我的感覺,真的變得不自然了,似乎真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一樣,而且回想小婕這陣子怪異舉動,或許筱媖並沒有弄錯……

不,不會的!一切都是我的心理作用,沒事的,我要相信小婕。

得知伊伶患病後的筱媖,在醫院整整哭了一夜,而我,也只好陪了她一夜,直到她情緒恢復平靜。

「伊伶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筱媖嗚咽的說。

「我想伊伶只是不想我們擔心她,還有……」

「還有?」筱媖淚眼婆娑的望著我。

「伊伶她想當個普通女孩,而不是罹患無法治癒病症的女孩。」我回答。

筱媖聽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潸然落下了,哀傷的說著:「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伊伶發生這種事情呢!?為什麼要讓她活的那麼辛苦呢?」

如果人的生命,只剩下病痛,繼續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呢?在我心中,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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